◎ 莫  测

我刚参加公安工作那会，就是重庆市公安局九龙坡区分局刑警队的一名刑警。那天，随我一同前去刑警队报到的，还有后来成为刑警队队长的陈云健等五名警校同学。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四十多年。我离开公安也二十多年了，但当年的许多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尤其是曾经的刑警生活，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对我来说，1983年5月3日的那个不眠之夜，是个终生难忘的夜晚。那天晚上九时许，才参加公安工作三个多月的我突然接到队里通知，说辖区发生了命案，命令住集体宿舍的我们几个年轻刑警，火速前往现场参加侦破工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命令，我很兴奋。但更多的是茫然，是无所适从，是完成不了任务的担心。可以说，我是揣着“小鹿乱撞”的心情赶到队里的。

在刑警队副队长左其中的带领下，我们去到了案发现场——杨家坪建设电影院旁一间土木结构的农舍。当年，那儿还是一片蔬菜地，农舍就在蔬菜地一隅。经初步勘查确定，那是一桩强奸杀人案。被害人是一名中年妇女，她赤裸裸地侧身于床上。从凌乱的床上用品和横七竖八的家具来看，有明显的打斗迹象。

据报案人称，他与被害人是同事关系，当晚八时许，他约了两位朋友去其家中看望时，她已经死在了床上，于是立即到谢家湾派出所报了案。

根据报案人反映的情况，左副队长迅速作了分工，有的现场取证，有的走访邻居，我和陈云健被派往谢家湾派出所了解情况。由于出击及时，案侦方向准确，很快便明确了犯罪嫌疑人，他就是家住谢家湾的建设机床厂大集体的职工张中人（化名）。我们仔细询问报案人后，基本了解了嫌疑人张中人的特点，随后又在派出所里查看了他的户籍资料，以及他身穿夹克的黑白登记照片等。

案侦临时指挥所设在离案发现场较近的九龙乡政府内，前期情况了解完毕之后，各小组便聚集于此。被大家称为重庆公安“金牌队长”的刑警队队长王大力听取了各小组汇报后，作了“立即追捕嫌疑人”的动员和分工。

我们小组分别去了张中人的家里、单位，以及他常去的麻将馆、夜总会等地方，但均不见其身影。张中人曾因盗窃、斗殴被少管、劳教过，属于“三进宫”人员，具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他势必潜逃他地呢？”想到此，我们查到了他有位姨妈在云南昆明的情况。“马上去火车站布控。”左副队长当机立断。当我们几路人马赶到火车站时，重庆至昆明的火车已经开走了。

“回队里，研究下一步追捕方案。”看着冷清空荡的车站和一身疲惫的战友，左副队长说。

趁着大家上厕所的工夫，我想给队里的同事打个电话，顺便通报一下案侦进展情况。那时，菜园坝火车站只有一个公用电话，打电话要排队，我一边排队，一边观察着周遭的情景。嘿！没想到这一观察便有了意外收获——在距离我十来米远的出租汽车停车候客处，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眼帘。

“他不是张中人吗？寸头、猴脸……对，就是他！”我定睛一看，兴奋极了，我马上叫来陈云健，嘱咐他看着嫌疑人。我快步跑向左副队长，报告了我观察到的情况和判断。

“徐老师，快一起去辨认！”左副队长吩咐道。徐老师是谢家湾派出所的治安民警，与张中人打了多年交道，对张中人很熟悉。可是，当我俩跑回去时，张中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哎，倒霉！他跑哪去了呢？”我着急得直跺脚。

哪知，天助我也！正当我焦头烂额之时，看见张中人正从马路对面的缆车站旁，漫无目的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可我们正思考如何抓捕他时，他又一溜烟不见了。我们睁着疑惑的大眼四处搜寻，发现张中人刚才消失的地方，有一辆到铜梁的长途汽车轰开油门，正准备出发。我们推断他很可能上了那辆车。没有犹豫，在车辆正要关门开走的一刹那间，我们飞身冲了上去。

张中人看见了徐老师，顿时惊慌失措，“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准备跳窗逃跑。但为时已晚，冲到前面的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在全车乘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我和徐老师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制服。

此时，我举目一望，天边缓缓露出了灿烂的晨曦。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