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妻子念叨着要回老家看洋槐花开了没，说这次一定要摘些洋槐花回来做槐花饼。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了，前年的春天也曾这么念叨。遗憾的是，前两日回老家寻寻觅觅除了高速公路两侧有零星的洋槐花开，其他还真没见着那一穗穗带着清甜香气的白花。

　　但如果仅仅为了春天里的一口吃的，也大可不必心生沮丧，毕竟重庆的春天可有大把令人垂涎的野菜。

　　折耳根是我的心头好。折耳根学名鱼腥草，是一味相当普通的中草药，但在川渝地区却成就了它美食界的高光时刻。由冬至春的日子里，折耳根冲破田埂的泥土，伴随着惊蛰的虫鸣探出新芽。此时的折耳根汁水饱满、芽嫩梗脆，正是最佳的采摘时节。刨松泥土，连根带叶挖出，然后搭配上萝卜丝、香菜，清水洗净。舀出半碗泡菜坛子的酸水，撒上一撮干辣椒面，几颗葱花，便做成了最简单且绝配的蘸料。夹上一筷子折耳根、萝卜丝、香菜，蘸满佐料，酸辣适度、爽脆可口，最是佐酒佳品。

　　说到佐酒肯定不能忘了以“春”为名的好东西——椿芽。椿芽是一种叫椿树的嫩芽，初生时为深红色，而后逐渐转绿，气味强烈，好之者谓其香，曰“香椿”，恶之者避之不及。新鲜的香椿芽洗净焯水，直到褪去红色捞出，将椿芽中的亚硝酸盐和草酸有效去除。而后，便有多种烹饪方式可供选择了。不过，不管是椿芽炒鸭蛋还是凉拌椿芽、椿芽拌豆腐都是不可多得的下酒菜。得此美味，当浮一大白。但是采摘香椿时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要把它和一种叫臭椿的树搞混了，否则臭椿芽炒蛋可要贻笑大方了。

　　春节刚过，能和腊肉完美搭配的野味当然不能错过。我认为，这其中的翘楚当数春笋和野葱了。此二者能称翘楚，美味自然是第一标准。春笋尤其是斑竹笋在春天湿润的空气里本就生得脆嫩鲜甜，再经过一场春雨的滋养更是出落得白白胖胖、个头壮硕、细皮嫩肉。不用复杂地准备，只需将腊肉爆出油脂，倒入笋片翻炒，笋熟即可出锅开吃。野葱做菜就来得更简单了，切成长段，待主菜即将出锅时下入，翻炒三五下，香味涌出马上出锅。腊肉的浓郁腊味和油脂香味唇齿留香，而笋片清爽可口，野葱异香突出，相得益彰。但要寻到这二种美味需要一些耐心和运气。笋子从冒尖到长老只需得短短一两日，特别是下了雨后更是不得了。不过想来也对，人家可是一心一意等了整个冬才盼来了春天。野葱则是因为状若杂草，其貌不扬，在茵茵的春草里甚是难寻，非是吃货本尊定会早早放弃打道回府了。

　　最后一定要介绍一道主食——清明菜粑粑，这绝对是春天里的一道硬菜。清明菜是一种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小野菜，叶片椭圆如水滴状，上有细细绒毛，开黄色菊状小花朵，与春日里的泥土色、草绿色全不雷同，独树一帜。因为清明菜植株矮且小，采摘并不轻松，佝偻着腰采小半日也不过得一小盆。将清明菜反复清洗三五遍，务必淘干净藏在叶片绒毛里的泥沙，而后切丁备用。准备粘米粉和糯米粉各半，加水和清明菜丁揉成粘度适中的米粉团，这个过程最是费时费力见功夫。将腊肉丁、咸菜、藠头等切成不太细的颗粒，下锅炒制做成绍子，喜甜的自然也可用芝麻、花生碎做馅料。扯一坨米粉团包入绍子，揉搓滚圆，上锅蒸熟即可食用。清明菜粑粑青白二色交混，清香淡雅，可谓既有春天的颜色，也有春天的味道。酒酣耳热之际，吃一个糯糯的粑粑，随着胃里传来的舒适暖意，心也踏实了下来。

　　春天里的美食，说到底是个时令。“吃货”前辈苏东坡有诗云：“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蒌蒿、芦芽是草木知时，河豚欲上是动物知时，而我等滴答口水的吃货也只是借着这个时令，沾了点春光，偷了点春色罢了。浅尝即可，不可过多贪恋，否则迷失在春天里就平白添了新愁怨了。

　　　◎唐御伦（作者单位：市总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