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艳妮 二十年前的夏天,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带着父母不多的积蓄以及借来的钱,满怀憧憬踏入了梦寐以求的校园。 一年学费四千元,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是巨款,更何况就算省吃俭用,我每个月生活费还要花掉三百元。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入学后,我很快找到了一份校内兼职的工作——卖电影票。 学校为了丰富学生们的文化生活,每逢周末、节假日会请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过来放电影,地点在商学院礼堂,每场电影象征性收取一块钱。《无间道》《河东狮吼》《木马屠城记》等等热门电影都不放过,如果那段时间没有新上映的电影,就会放映经典老电影。在学校看电影比外面电影院便宜太多了,这可算我们学生的福利,很受大家欢迎。 和我一起工作的还有C和G,他们都跟我一样,是勤工俭学的同学,只是不同系。售票还算轻松,只是散场后的清扫要累一些,好在我们有三个人,一个在售票处负责售票,一个在入口处负责收票,还有一个可以轮休。 晃晃悠悠过了大半年,我们三个没有了最初的拘谨,渐渐变得熟络起来,说话也比较随便。 某个平常的周末,同学们陆续入场,C过来找我,压低声音对我说:“你把你收到的票给我嘛,我先拿过去。” “为啥?这不还早嘛,有些人还没买票。”我以为他要准备盘点,可是盘点不该是两个人嘛。 我们盘点的时候,把收到的票和钱归集到一起,核对印证。因为票价只有一块钱,所以核对起来很简单,票和钱的数额基本都能对上。 “唉!我说你是不是傻。”C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欲言又止。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像一块提示牌,每个表情都在急于让我领会某种很显然的意图。 奈何我还是一脸懵。 C有点急了,对我说到:“你是单纯还是蠢?你把票给我,我拿回去再卖给同学。” “所以……这部分就可以不入账了吗?”我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我们平分呀,这可比辛苦工作轻松多了嘛!” “那怎么可以?”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那一刻,我感到震惊,难以想象这样的话竟然从一个大学生口里说出来。 C看我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只得恨铁不成钢般悻悻走开了。 往常轮到我休息,如果没有别的事干,我也会去找他们,帮帮忙或者聊聊天。那件事之后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话少了,语气也生疏许多,G同学甚至还带着一点防备、一点敌意。 C私下里又游说过我几次。我们那个礼堂,不算大也不算小,一般情况下,周末来看电影的同学,二三百人还是有的,少个几十块钱也不太看得出来。根据他和G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件事风险低、回报高、安全可靠,只要我们三个不说,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我一次也没犹豫过,因为这是错的。明知是错误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呢?我又开始干起了别的兼职。 毕业多年,我渐渐明白,原来这就是“贪”!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公共财物,一百万是贪,一百块是贪,一块钱同样是贪。若是不能坚守底线,难保不会由一块钱滑向更多、更深的深渊。就算清贫,也要保持清白的人生底色。 那两个同学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在我的脑海里,面目早就变得模糊、混沌。 (作者单位:北碚区政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