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庆市奉节县鹤峰镇到重庆市渝北区仙桃街道，431公里，是两个28岁警营青年恋爱的路；

　　从奉节到长寿，298公里，是袁华回家看望爸爸妈妈的路；

　　从甘肃静宁到重庆奉节县城1200公里，是袁华妈妈和儿子见面即是永别的路。

　　这天晚上，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让这条原本充满了爱与希望、期待与幸福的路，变得艰难而绝望。

　　唯有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那些行走在路上肝肠寸断的人前行！

　　这天晚上9时许，我和我的同事一样走在这条路上，口袋里揣着人事部门打印出来的袁华的履历，清纯少年微笑的模样让人格外温暖，简短的几排工作简历，表明这个28岁的大男孩从警之路才刚刚起步。

　　袁华爱好音乐、吉他、主持，工作勤奋努力，大家眼中的宝藏男孩，家中独子。我们一路走一路叹息，为这未曾谋面的年轻兄弟，想象着他的父母会如何渡过这人生至暗的时刻。

　　夜渐深，寒意袭，长途颠簸让我们有些疲倦。快到万州的时候，开始大雾弥漫，车外能见度突然变低，我们打开雨刮，放慢车速。

　　好不容易找到了车上的蓝牙音乐链接。艰难时刻，音乐总是能给我们些许力量的慰籍。

　　似乎心有灵犀，副驾的芝麻打开的第一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里最亮的星星，请指引我前行……

　　一时间，大家都不再说话，感同身受的悲融化成了歌声中的呐喊。

　　说也奇怪，突然抬头望向窗外，车窗的右上角突然出现了一颗闪亮的小星星。后来的两小时车程，这颗星星就这样一直在我们车窗的右上空闪耀，照亮着我们前行。我们也把这首歌翻来覆去放了一遍又一遍。快到奉节下道口的时候，这颗星星消失在远方漆黑一片的群山深处。

　　袁华，我们的兄弟，今晚，我们走过你曾走过的路，用我们的笔和镜头与你隔着时空相逢和交流。把你想对亲人，对战友，对恋人想说而来不及说出口的眷念，由我们来替你表达。

　　这个记者节夜晚的采访，是我从警19年来最难受和最艰难的一次！说不出的忧伤在每个人心底流淌······

　　11月7日晚，袁华乘坐重庆北到万州的最后一趟动车回到奉节。此前的11月3日下午，因为奶奶病逝，他请假回长寿老家奔丧，原本请了一周的假，但他担心派出所目前防疫工作繁重，战友们忙不过来，忙完奶奶的葬礼，就匆匆赶回了派出所。

　　第二天中午，派出所侦办的一起入室盗窃案嫌疑人被抓捕归案，刚下村做了村民疫情信息登记的袁华，匆匆扒了几口饭，又马不停蹄配合副所长做起了讯问、办理羁押手续等工作。18时许，当袁华和同事带着嫌疑人到事发地指认犯罪现场时，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对袁华的父母而言，才送别白发老母，又痛别唯一爱子，锥心刺骨的痛让他们瞬间崩溃。袁华的爸爸有兄弟四人，作为寒门出身的农家孩子，他是一大家子的希望。也是袁爸爸引以为傲的宝贝。那天晚上，在和袁华女友通话时，这个51岁的男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11月9日，袁爸爸来到儿子的灵前，他撕心裂肺喊道：“儿子，我不要你当英雄，你快起来啊，我们回家……”

　　袁华的女友梅巧系重庆市渝北区公安分局仙桃派出所的一名文职辅警，两人去年情人节那天认识交往，感情很好，原本约定了明年8月举办婚礼。

　　当天傍晚接到袁华爸爸电话，她最开始以为只是发生了意外，她说自己第一时间反应是，哪怕袁华缺胳膊少腿，自己也会嫁给他，照顾他。直到第三次确认，听到刚赶到县城的袁爸爸电话里嚎啕大哭，她才确信，袁华出了大事了。

　　连夜请假打车赶到几百公里外的奉节，她说这条自己已经走过好几次的路第一次变得漫长而残酷。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一般是两周见一次面，有时袁华去主城渝北。他实在走不开的时候，梅巧就乘动车、再转客车到奉节。每一次五个多小时的旅程都是甜蜜的期待，只有这次，让人窒息绝望看不到尽头。

　　梅巧说袁华性格较内向，而自己比较开朗，更多时候她会主动表达情感，袁华话不多，但愿意和她分享感悟，每天晚上她们都会通过视频电话倾诉彼此的思念。

　　那天中午一点多，梅巧在微信里告诉袁华想他了，袁华说正在吃饭，马上有一个案子要忙，梅巧叮嘱他吃了饭抓紧时间眯一会。两人的爱情热线停留在了这个看似寻常的中午，直到傍晚那让人心惊肉跳的电话。

　　深夜到了奉节，梅巧流着泪一直说，“可以让我去摸一摸他吗？我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曾经和袁华在一个派出所工作的同事回忆，跟你做了一年的同事，你总是保持微笑，所有同事都很喜欢你，礼貌，工作任劳任怨，不会抽烟，不会打牌，不会喝酒，唯一的娱乐就是一个人在宿舍唱歌，你的歌声是多么的甜美。

　　所长回忆，所里脏活累活，费功夫的活，他总是抢着干。

　　说起袁华，奉节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肖洪波几度哽咽，他说：“袁华保持着农家孩子的淳朴，工作勤恳踏实，无论在哪个岗位，案件侦办、交通、消防安全管理都非常出色。4年来已经渐渐成为派出所的骨干，也是县局重点培训的优秀苗子。他还那么年轻，差不多和自己的儿子同龄，想到他的牺牲，我一整夜无法入眠。”

　　他的警院同窗追忆：“痛心！！一个特别正气凌然有才华的人！”犹记起他在警校晚会上用美声为大家唱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花儿为什么这么鲜，鲜得使人不忍离去，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

　　还有战友说，还来不及吃上他的喜酒……

　　那个任劳任怨，腼腆，爱唱歌又自律的小伙子走了，那个热爱生活的温暖华仔走了，离开了他爱的和爱他的人们。

　　那个对待群众如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年轻警官走了，离开了他无比热爱的工作。

　　年长者为他哭泣，同为父母的感同身受让他们伤悲祈福：“孩子，愿您安息！天堂再无危险和意外！都是父母心中的宝，年轻的生命！完全可以理解同为父母的心情！我家女儿也是警院2018级的，从警已三年多。孩子爸也是警察，孩子爸工伤N次了，手臂骨折2次、砍伤1次，肋骨骨折1次，真心不容易！希望社会理解这个群体！”

　　网友为他哭泣，和平年代，人民警察是牺牲率最高的职业群体。向人民警察致敬！岁月的静好，是因为有你们负重前行，甚至付出生命。

　　战友为他哭泣：英灵寄日月初心不渝满怀正气铸忠诚，肝胆映夔州壮志未酬一腔热血锻警魂！

　　同龄人为他哭泣：平安建设，青春担当。

　　从警4年，你热爱的事业才刚刚起步；28岁，你的人生正开始精彩，然而一切却戛然而止……再见了，我的战友！

　　忠诚的道路浴血荣光，然盾牌不倒，立身无悔。若胸膛仍有热血滚烫，便无惧眼前深渊万丈。于今挺身，奉以生命。向保卫一方平安的英雄致敬！

　　毕业4年，仿佛还是昨日少年，但已经逐渐成长为社会“顶梁者”，群众“保护者”，岁月从来没停歇，我们也从未止步不前，警校到警队，责任与信仰始终伴随。战友，一路好走！

　　战友赋诗《送战友》：昨日立冬天变脸，似曾噩耗临身边；夜以继日办重案，只为百姓保平安。鞠躬尽瘁为百姓，甘洒热血在诗城；君为民死何曾死，美誉夔州则永生。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逝者已逝，生者昂然！

　　黑夜中那颗最亮的星，终将照亮悲伤的人们前行！

　　亲爱的战友，我们的兄弟，一路走好！

　　◎ 袁礼碧（作者单位：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