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勇

　　二十四节气的“雨水”刚过，春风春雨悄悄而至，天地之间一片盎然。

　　没想到，今天一早，很少给我打电话的母亲，破例地从乡下打来电话：“勇啊，你快回来看啰！下雪啦，院子里都垫起了，瓦片上垫起蛮实（非常）厚，好看得很……”话筒那边，分明听得出七十岁的母亲多么欢喜。

　　“啊！下雪啦，好多年没下了哟！”我不由想起故乡的雪来。

　　我家乡在长江南岸方斗山脉下的丘陵地带，海拔七八百米。记得小时侯，几乎每年都要下雪。那纷纷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玉树琼花，洁白纯净，真有万里雪飘、山舞银蛇之气势。那时，在雪天里看雪花，写雪字，堆雪人，掇雪球，打雪战，甚至有的同伴为了秀健康，脱下上衣，亮出膀子，来一次“雪浴”……一段段美好的惬意时光浮现脑海。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张岱的《湖心亭看雪》，轻描淡写的几笔就勾画一个雪的世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开门枝鸟散，一絮堕纷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写尽雪之萧瑟与清冷。“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遍地雪花，晶莹透彻，道出雪之寂寞与恬静。“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玉树琼枝，漫天飞舞，挥就雪之洒脱与浪漫情怀。“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瑞雪春风，红装素裹，袅娜出雪之生机，雪之盎然春意。那纷纷扬扬的雪，正是一叶叶飘落的诗词。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王冕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想到了傲立雪中的梅花。王安石写雪中的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卢梅坡写梅花与白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陆游赏梅：“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李清照惜梅：“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张谓记梅：“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毛泽东咏梅：“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那般热烈、绚烂而浪漫。雪是一朵朵绽放的梅。梅花似雪，雪似梅花，或幽香，或素艳，或傲然，梅花风骨跃然纸上。那纷纷扬扬的雪，正是一首首梅雪的诗歌。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岑参以雪寄情，寄托对沙场战士的思念。“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王昌龄以雪喻志，抒发戍守边疆的壮志。“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李煜的离恨恰如乱雪，洒落一腔家国情仇。“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以雪对酒，饮出一生悠然淡定。我最喜欢唐代高骈这句诗：“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面对人生崎岖歧路，雪一样的胸怀如此宽广，如此豪迈！

　　在这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时节，一场春雪，让人无比欢喜，让人无比想家。雪后初晴的明天，又将是一个多么明媚、多么澄澈的春天啊！

　　（作者单位：忠县县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