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 超

　　中秋节放假三天，我们早已决定，回老家看望岳母，陪她过节，也看看老家的月亮。

　　往年中秋，常常是聚集在外婆家，她是长辈中岁数最大的，就像一个磁场，吸引着晚辈的脚步和笑声。而今年，大家不约而同去岳母家过节。岳母因肺病，在多家医院医治，肺严重衰竭，医生也无能为力，只好劝其“回家疗养”。岳父母在城里住了10多年，岳母生病后就想着回老家，他们说：“人老了，还得回自己的窝窝。”我们也赞成，老家有修葺一新的房子，空气也新鲜，利于岳母养病。

　　岳母躺在老家底楼的床上，便于照顾。床边有两台吸氧机，如贴身侍卫，白天黑夜轮流坚守在病床前。吸氧机成了岳母生存下去的必备，一旦缺氧，她就气喘吁吁，呼吸困难，难受呻吟。为此，能走动的人从城里回去，就是为和躺着的人一起过中秋节，一家人团圆，让家有过节的氛围。

　　既然是过节，肯定与平时有些不同。泡好黄豆，推石磨豆花。煮好糯米，削好竹竿，轮番上阵打糍粑。推豆花，打糍粑，都是力气活。正因为过程费劲，吃的时候才感到特别香甜。“水上漂”豆花，细嫩有绵力，入口即化。糍粑软糯，蘸上白糖，香甜可口。岳母只能在病床上吃饭，半碗饭，一坨豆花，两个小糍粑，几块肉，这就是岳母的中秋晚餐。

　　山村的夜晚，打麻将依然是主要的娱乐方式，哗哗的麻将声，充斥着一个房间。而在另一个房间，岳母静静地躺着。98岁的外婆，坐在板凳上，为79岁的岳母祈祷。慈祥的外婆喃喃细语，犹如母亲对小孩的抚慰。外婆满是疼爱，希望病痛远去，女儿像自己一样健康长寿。患有糖尿病的岳父，为岳母端茶倒水，按时吃药。外孙女陪着说话，用视频和远在深圳的另一个外孙女通话，节日祝福和日常关心的话语，越过时空，传递真情。岳母在“爱”的包围中，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我喝了两杯酒，走到院坝。院坝边那棵金桂，开满桂花，香气比白天更浓烈，更单纯，让整个院坝都充溢着桂花香，随风飘进小院的每个角落。岳母说：“把门打开，透透气。”我打开两扇门，打开路灯，金桂在灯光照耀下，隐约可以看到金色小花。桂花香飘进岳母的房间，她的呼吸似乎变得顺畅起来，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老婆来到桂花树下，摘下几枝桂花，摘掉树叶，插入瓶子里，让她的母亲在病榻上也能看到桂花，闻到花香。这棵桂花树，是几十年前岳父母栽种的，前些年有人出钱买，但遭到岳父母的拒绝，而今桂花树枝繁叶茂，球形树冠，甚是好看。每到中秋节前后，桂花开满枝头，赏心悦目。

　　夜是整个黑夜，月还是整个圆月，一切都很圆满的样子。圆月高挂苍穹，就像一个硕大的月饼，给过节的人们送上一份大礼。月亮在黑夜的陪衬下，格外醒目。月亮里边的嫦娥依稀可见，似乎她也住在金碧辉煌、金桂飘香的月宫里，吃着月饼，天上人间共享中秋佳节。圆月在屋脊上，迟迟不肯离开，也许是嫦娥想给我的岳母一剂良药，消除病痛，快乐过节。

　　往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今年是“十五的月亮十五圆”。遇上圆月，是我的缘。晚上10点钟左右，微信朋友圈被赏月的人霸屏，纷纷晒出圆月的照片。人有不同，看到的月亮也有异，大小、色彩、形状、情感，都成了他们欣赏的角度。最喜小孩有趣，端来一盆水，泼在地坝上，惊喜地说：“嘎祖！你偏一下头，就可以看到月亮了，原来天上的圆月映照在水面上。”我不想去揣摩“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诗意，却滋生“月上屋脊，愁在心里？月圆人圆，何时归期？”岳母急促的呼吸声，打断了赏月的专注神情。圆月下，还有多少悲情在心头？岳父糖尿病加重茶饭不思，母亲患脑血栓住院近两个月……

　　花前月下，我这样的中年人，一头牵挂着岳母，一头牵挂着母亲。

　　（作者单位：巴南区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