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运生 雪水将天空擦得白亮,皎洁的月光里泛着几许寒意。夜已渐深,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独自享受着乡村宁静的月色和夜晚。村子里的不少人家已经入眠,我的脚步声不时引来几声犬吠。 正月初六刚过,不少外出务工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家乡,村庄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乡亲们知道我假期长,但也不时有人会问我准备何时走,我笑着回答:“等到家乡第一朵望春花开的时候。”我有三年没回家了,抱定决心能在家待多久就在家待多久。对于许多候鸟般返乡过年的人来说,农村的生活远比城市单调乏味得多,除了喝酒、打牌或者刷手机外,似乎没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我却不这样认为。趁着有时间,我去亲友家串门,去小学校园闲逛,更时常带了子侄们到山上或河边玩耍。亲邻们有故去的,也有添丁增口的,聊起来免不了唏嘘一番时光的飞逝。打麦场里的石磙和碾盘上,田野里的苍耳子上,水边的大柳树上,无处不留有过去生活的印迹。在乡间的闲散漫步,与其说是回忆或寻觅昔日的生活,不如说是在寻根,寻找生命和脚下土地的亲缘关系。 轻松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觉间月余的假期已所剩无几。在扳着指头数归程的日子里,我和父母一起到山上采摘年前未来得及采摘的辛夷花蕾,到地里种植辛夷幼苗,熟悉的辛夷味道使我得到了些许的慰藉。我的家乡是全国最大的辛夷产地,辛夷不仅是父老乡亲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亦装点美化了我们的家园,可以说,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辛夷树。辛夷花开时节,香艳三四十里,地方政府顺势而为,引资拓宽了原来的乡道,蜿蜒山间的公路变成了远近闻名的辛夷观光路。辛夷又名木兰、望春等,树型美观,花朵洁雅,花蕾还可入药,有较好的观赏和药用价值,故而在我国的不少地方都有种植。关于辛夷,文人墨客们留下了诸多有名的诗篇,其中王维的《辛夷坞》尤为著名,山间无人处自开自落的辛夷花,是生命的写照,更是人生境界的一种显扬。我虽然对辛夷情有独钟,也愿意将其作为呈现家乡的典型意象,但却并没有为它写下太多的文字。对我来说,辛夷从儿时起就成了个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走得再远,我的心里都带着一棵辛夷树。 返城的时间还有三天,我并没有着急收拾行装,而是依旧于饭后沿着小路游荡。我留意道旁、山间的每一棵辛夷树,试图找到家乡的第一朵望春花,遗憾的是几天下来一无所获。离家的那天早上,天空飘起了雪,车行到河湾处时,我透过车窗发现了寻觅良久的颜色:伴着漫天的雪花,白色的辛夷花苞正挣脱灰色皮层的束缚,露出了尖尖的一角。 (作者单位:重庆三峡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