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明霞

一直都没有频繁回忆过去的习惯，大约是还没有老到喜欢回忆的年龄。但偶尔，逝去的岁月也会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譬如，前几日，见到了十年未谋面的军校同学娟子，相见甚欢，便勾出了脑海中军校生活的一些片段。

从娟子开始说吧。娟子来自湖北，眼睛水汪汪的，雪肤花貌般的容颜，我们都叫她“白雪公主”。

记得当时，一听湖北来的，全寝室的姑娘们就哗然：哦，那个出黄冈密卷的地方？高中时，我们可没少被黄冈密卷折腾。

不愧是湖北过来的，娟子学习十分努力，晚上熄灯后，队部里总有她加班学习的身影。娟子爱好整洁，制式的白毛巾总是洗得雪白，和她的皮肤一样。我和娟子上下铺，共用一个抽屉。得于娟子的拾掇，我们抽屉里的物事总是整整齐齐。

有一次，我从抽屉取出了东西，推关抽屉的同时，没注意到娟子正伸手进抽屉，准备拿东西。我的动作相当快，用力很猛，结果，只听见娟子“啊”的一声尖叫。她立刻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紧紧皱着眉头，泪花儿在眼眶里乱转，水汪汪的眼睛真的水汪汪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不迭。看着娟子的难受样子，不知所措，心里想：“这下可糟糕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疼痛缓解了些，娟子把手拿出来看了看，展颜一笑：“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还好没有伤到。”

我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里愧疚的同时，对娟子的宽容大度顿生好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湖北来的漂亮女孩儿。

高中时的我们，一个个都是长发姑娘，军校学员可不准长发飘飘，因此到军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剪头发。

对于十八九岁的姑娘，剪头发可是大事。我们被统一带到学校的理发店，队伍一解散，场面立即就热闹起来：有的唉声叹气，可惜着自己的头发；有的对着镜子比划，想象着自己短发的样子；有的对理发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自己剪得漂亮一些……

我们班有个川妹子叫俊，人如其名，模样十分俊俏，两根长长的辫子一直拖到了屁股后，一甩一甩的，好看极了。剪头发时的她，默不作声，任由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梨花带雨的，看得人心都软了。可我们的区队长才不会心软，理发师不会心软，规定在那里，也不会心软。

剪成短发的俊，原本带点自然卷的头发动不动就模仿别人的发型，张牙舞爪，兴奋不已。这或者，也正好辉映着俊青春飞扬的军校生活。

新生训练一个月，新训的内容不多也不少，就是《士兵小唱》里唱到的那些：

起床洗脸吃饭集合，

排队上操场。

稍息立正昂首挺胸，

报告班长。

向右看齐，

不要把头低。

报数，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齐步走一二一。

当然还有正步跑步，脱帽带帽敬礼，拉歌喊话等。

那时候的我，最大的难题就是口号声，也不知咋地，总是无法扯开嗓门大声喊口号，为此还曾经被单独叫到队列前唱歌，但收效甚微。

而我们班的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雪蕾，那个嗓门之洪亮，就是一个小喇叭。队列行进间，三十六个学员齐声喊口号和唱歌，她的声音亦能脱颖而出，引得路人回首或者侧目。新训之后，她成为女生班的班长，我们都亲切地称她为雪蕾班长或者小班长。

记得一次全校会操比赛，几十个班级，只有我们班的会操领队是女生，她就是雪蕾。雪蕾洪亮准确的口令，加上全班同学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我们一举夺得会操第一名。

记忆像流水，闸门一开，就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军营的酸甜苦辣，军校青春的别样靓丽，军校同学间的情深意长，就算讲个三天三夜，也难以尽述。

待到——待到他日相聚的时候，我们把酒高歌，话当年，诉离情，一如多年前的那个中秋佳节，在测绘学院的操场上，三十多人拥围着篝火的欢快场面。

　　（作者作品散见《青年文摘》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