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 康

寒风凛冽，灯火阑珊。夜晚城市的热闹像烟花熄灭一样，逐渐安静。微醺之际，告别众师友，我独自沿乌江滨江步道漫步。两江交汇处水面的辽阔，缓解着体内酒精燃烧。暗流之上的江面，水平浪静。

忽然收到方才小聚的一位亦师亦友的文学兄长信息：2024年就快要结束了，中国人崇尚过年，就是因为坏的一切终将过去，好的一切即刻到来。短短一句话，竟让我泪流满面。

回想这一年自己的遭遇，心有愤恨但无疾而终，心有大苦但无处诉说，心有不甘但无能为力。师友们劝我，要放下，要翻篇，要沉淀。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里，以我的经历和阅历来说，一些事目前尚且无解。我也无法做到从容不迫。

我曾陷入极度挣扎之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一种逃离的冲动。我总是喜欢来江边吹风，只有风吹着，我内心方能得到安抚。每到周末，我就想着回远处的家，仿佛家里的空气都充满香甜。

兄长的安慰，让我似乎在这瞬间有了时间概念。也忽然意识到2024年就要结束了。人还是要往前看，往未来看，往远处看。就像这滔滔江水，带走了好的和不好的，2024就要过去了。

果然，时间是一味良药，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把自己放在漫长的时间刻度里，所有的委屈就小得不值一提。十年前，你还差不多刚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对社会一无所知，你误打误撞，懵懵懂懂。二十年前，你还在农村上学，你曾一心向往走出大山。

而此刻，你不是已经基本兑现了当初的理想吗？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很惊讶，这一年就要结束了。怪不得呢，前几天路过广场。一向冷清的地方，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有很多卖土特产的摊点，卖腊肉的，卖蜂蜜的，卖各色坚果的。也在那一刻，浓浓人间烟火，熨烫着我孤独的褶皱。

好在这一年，家人总是支持我。每每遇有坏情绪，不能平静的时候，妻总是安慰我。看淡一点，收敛收敛，把坏脾气改改。凡事慢慢来，你始终要想到，你背后有一个家，有我和儿子。

是呢，儿子也省心。小家伙，能吃能睡，偶尔的坏脾气像极了我。听长辈们讲，小时候父母上街赶集把我留在亲戚家，我硬是会为此哭一整天，直到父母回来。我发现儿子也有这样的固执。在我不知道固执是不是一件好事之前，那就让其自然生长吧。

儿子是一面镜子。在耐心、细致照顾儿子的过程中，我也常想起父亲。他是不是也像我对儿子一样，曾那样对我。无数温暖的回忆涌现，我得到非常肯定的答案。这一年，和父亲通话的时候明显多了些，没话找话聊。

生活，也没那么糟糕。偶尔还有一些，为共同的文学爱好，小聚一起，小酌几杯的师友。在这座山水相依的城市，文学之光，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以文学为圆心，在谈天说地中，为人生求解。

面对浩瀚两江，再次回想兄长那条信息。我想以热泪为美酒，举杯敬这座城市的烟火暖，敬自己这一年的风雨兼程。坏的好的，一起构成了我生命的厚度，而它们终将流逝。

当2024年接近尾声的时候，我要举杯敬此年。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