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毅清

从我懂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清楚地知道，父亲对他那辆28寸凤凰牌自行车有着特殊的感情。

自行车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高大而笨重，与父亲瘦小孱弱的体型相比，显得很不协调，但父亲骑起自行车总是那样娴熟。脚踏板升到较高的位置时，父亲借势将左脚踏在踏板上，右脚顺势一蹬，身体随之升高后，再将右脚跨过车尾，安安稳稳地坐在自行车坐垫上。每每看到父亲这一连贯的动作，我总是满心敬佩和自豪。那时我大概七岁。

农村地区的孩子上学都比较晚。等到快八岁的时候，我才开始背起书包去念学前班。学校离家很远，为了赶路，每天上学和放学我都三步当作两步走，伙伴们总喜欢叫我“小跑人”。父亲偶尔会骑着他的自行车来接我，但多是在雨天，因为雨天父亲不用下地干活，会在家里编织一些类似于簸箕、菜篮之类的家当。父亲接我的时候，我钻进父亲的雨披里，父亲搂住我的腰把我提到自行车的横杠上坐好，再慢慢地推着自行车加速跑几米之后才跨上来。雨披里的空气显得很闷热，我只能听到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雨披上，看到地面不停地往后退去，前方的景色被雨披挡住什么也看不到。父亲的下巴长着坚硬的胡茬，要是哪次我剃光头再钻进雨披，会被他的胡茬扎得痛痛的，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对我说：“再忍一下，马上就到家了。”我也就不再挣扎。

父亲的自行车除了搭载我上学放学，还有很多用途，比如把田地里的稻谷、玉米、木薯运回家，或者从家里运一些农家肥，到田地里供养农作物。

在我的记忆中，用父亲的自行车运木薯是一段难忘的经历。那时家里穷，5个孩子同时上学，经济压力大，父亲跟随村里的包工头去邻近村子帮别人砌房子，而哥哥姐姐已经念初中，寄宿在学校，所以只剩下我和母亲。秋末冬初是挖木薯的季节，母亲身体不太好，加上挖木薯需要很大的体力，一天下来挖的木薯并不多。下午我从学校放学回到家，喝上一两口小米粥，然后就骑上父亲的自行车往地里赶。木薯装在麻袋里，我和母亲合力把木薯搬上车，再用绑带捆好，我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里赶，母亲则继续留在地里挖木薯。如此往返，估摸是运了三趟木薯，父亲已从工地收工回到家，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自行车，由他负责接下来运载木薯的任务，而我则留在家里做晚饭。

自行车是父亲和母亲结婚时借钱买的。靠着自行车，父亲和母亲完成了很多农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里的经济条件慢慢改善，我们5个兄弟姐妹也成家立业。只是，父亲和母亲的年华犹如那自行车一样，历经风雨、风华殆尽。

我经常想，已经成家立业的我们，总该从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上汲取更多力量，一来守护早已垂垂老矣、满鬓白发的父亲母亲，二来像年轻时的父亲母亲一样，扛起家庭的责任，奔赴更加美好的生活。

（作者单位：广西壮族自治区贵港市司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