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阳台或书房养一些花花草草。一来净化空气,二来消磨我那些无处打发的时光。办公室有限的空间里,我也会高高低低养一两植物,或几条鱼。我逗鱼玩,鱼游我趣;我修剪枝叶,任意培植我喜欢的那一枝一叶,看它们长得虬曲婉转,葱葱郁郁。家里,阳台上,花香四溢。我或者等一朵花的盛开,等一股幽兰清香,等一株黄角兰的沁人心脾,或等金桔满树,或花开富贵…… 冬去春来,日子就在这种平淡的小惊喜中,一天一天过去,就像我从法令纹开始的衰老,总是被咧嘴的笑掩饰,让别人看不出岁月在我脸上刻下的痕迹。我自己栽种自己,把自己栽种得像花一样美丽、像竹一样飘逸、像松一样挺拔,哪怕虬曲,也一定要站立。我把心情种在花盆里,把姿态种在阳台上,把我精神种在花骨里。 养花需要好心情,也需要一些小技巧。不然,种下的明明是一棵花,却总是不开花,叶子长得再好,养得再绿,也缺少花开时节的心花怒放,缺少那境界的高雅和成就的快意。沉默和宁静,总不如一朵花的盛开。 月季是必须要种的,月季盛开的是心情。月季花又叫长春花,花期长、花型漂亮、花枝多且花朵繁盛,非常适合阳台观赏。宋代杨万裹诗云:“只道花开无十日,此花无日不春风。”足见月季非常适合装扮庭院、阳台。月季别称花中皇后,又称胜春,斗雪红。宋代诗人徐积的《长春花》道:“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住此中。叶里深藏云外碧,枝头长借日边红……”能“枝头借日”“叶里藏云”,可见月季的俏艳与华丽。 现代诗人叶千华说月季花:“四时如春情满怀,月月花谢花又开。新鲜总是看不厌,就怕君当玫瑰摘。”若有情,当如月季月月开。花开何时,何时花开,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阳台,是一个家庭的另外一扇窗口,就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窗户上的养植,是主人家修养、品格、审美的体现。幽兰、青竹,是我的必须。兰,是一种气质,品性;竹是我的节操。 兰的香清幽脱俗,若有若无,沁人心脾。夜读或者写作时,偶尔一阵清香袭来,能提神醒脑,茅塞顿开。每每冥思苦想不得要领之时,我就拿起剪刀,修兰草于案头,几片素飞,拨弄之间,便有灵感袭来。垂叶娇姿婀娜,立叶刚柔相济,一盆兰草,观叶的时间远比赏花长。常有人问,这花期几何。我总是笑着回答:兰生慧心,日日花期。兰韵流芳,清丽脱俗,温文尔雅,气宇轩昂,如我兮,历万般无奈、纠结、困顿,终还是不卑不亢、不倦不怠、置之高堂有清韵,弃置草野有清香。“清”如兰,兰如“清”,都是本质。 张羽《咏兰花》诗:“能白更兼黄,无人亦自芳;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正因为容得许多香,这么多年我才能坚持下来,读兰章,吸取营养;闻兰讯,心花怒放;步步兰阶,一路兰途,始终蕙质兰心。也因为“寸心不大”,所以我才能辨兰艾,存兰芝之德,兰杜之质。 竹,生而有节,节,是竹的操守。四君子中,我以“竹子”为笔名,竹,是我自设的节操。 我一直试图追求一种秀逸神韵。我的一生都在虚度,特别是很多人感慨万千的“调研”人生,我长达二十余载,青春年华,壮志报酬,付之水流;桑梓情深,勤勉志向,无人得见。如果我不自持,不自重,不自信,不自省,如何做到凌云有意、强项风雪,偃而犹起、竹节必露,竹梢拔高、被人敬重?淡泊、清高、正直,正是中国文人的人格追求。元杨载《题墨竹》云:“风味既淡泊,颜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或许,正是我养竹的原因。 家养三竹,书房文竹,阳台青竹,棋房笔竹,都是我的人生。 我爱莲。我家阳台养莲,也养鱼。我经常拨弄莲叶,凭栏但觉秋肥。我家鱼缸无染,干净,水清。每每想起“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便要检查一下,是否长出了苔藓、藻类,就会及时换水。至于“莲莲有鱼”之类的寓意,对我来说,有点俗气。尽管我已经不求清水濯缨,但我自信,我能与莲清水濯足。 阳台花繁,四季有韵。葡萄架下,几颗青涩;橘子树前,满树金黄。茉莉花开,清茶一盏;栀子花香,残书半卷;米兰香薰,躺卧阳台。肉嘟嘟金球银链,嫩生生玉指芊芊。黄角树养了三十年,钓鱼翁蓑衣半边残。亭廊断桥,布满青苔。石斛偷做药材,芦荟常常美颜。草莓、蓝莓两棵,孙子常常期待。杏树今年才种,红枫四月才栽,各自风情,还待明年。 妙哉,我家阳台;趣哉,我的阳台。 (作者单位:巴南区农委) 责编 覃蓝蓝 组版 李天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