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是先生的雅号。 先生,本名姓郑,因胸有城府、文笔老辣,曾辅佐三届领导,在全系统秀才中颇有威望,被民间尊称为“郑师爷”,而我常称先生为“老师”。 以文结缘 第一次见先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我还在先生所在市局机关的下属局办公室任秘书科长。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位局领导电话,让我马上到先生办公室。 “咚咚——”我敲响了先生办公室的门。“进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轻轻推开了先生的门。先生的办公室铺着地板,里面很静。我抬头望去,办公室的窗帘没拉开,里面很暗,只有那盏带有民国特色的台灯格外耀眼。在那盏台灯下,是一张戴着边框眼镜的严肃的脸——威严而儒雅。 先生看见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请我坐下,告诉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时戒毒工作正处于转型期,国家层面的《禁毒法》尚未出台,各地也都摸着“石头过河”。我当时在局秘书科长岗位上,有幸参与了市戒毒康复所筹建的相关文字工作。有此机缘,我在理论层面对这项工作有较为系统的研究。那时,国家相关部委将召开会议,专题听取各地厅局领导的意见,且点名要听取我市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先生和蔼可亲地向我交代了背景,然后非常直白地说:“年轻人,我看过你写的材料,文字功底不错,对这个领域也有些研究,这项任务就交给你吧。”接下来,先生亲自给我沏上了一杯茶,非常谦逊地和我“探讨”起了写作思路。 后来,在先生的指导下,这份材料撰写得非常成功,得到国家相关部委的充分肯定,并刊载《中国司法》杂志上。 年轻气盛 第二次接触先生,是我正式调入先生所在的市局机关了。 刚进机关,我仅20余岁,一路奋笔疾书,一路戴着“笔杆子”的光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尚不知山外有山,不知谦逊为何物。 调去不久,我所在的部门就接到任务,要起草一份重要材料。或许是因为我是“新手”,领导并没有将任务交给我,而是让其他同志起草。初稿完成后,先生召集大家讨论。 参与讨论的,都是从事文字工作多年的“老笔杆”。先生简单介绍了写作背景,起草的同志详细说明了这份材料的写作思路,参会人员依次发言。前面发言的同志都充分肯定这份材料的立意、布局和文笔,然后谦虚地提出一两点细节上的修改建议。先生面无表情,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记录着。轮到我发言时,我提高了嗓子,直奔主题:“这份材料应作结构上的修改……”然后,我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材料的问题症结,并提出了修改思路。 顿时,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起来,大家都屏着气,没有一丝声响。先生缓缓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等我把话说完,他当着大家的面“表扬”我坦诚布公,头脑灵光,思路开阔。 会后,先生也没有批评我,只是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就在那瞬间,我顿时读懂了什么叫“年轻人”! 师生之谊 从那以后,我向先生请教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先生,乃“三届”师爷。他的笔下创作了无数的政坛锦绣文章,他的胸中积累了无数从政习文的经验,他的眼睛见证了无数的起伏跌宕的教训。他就是一本百科书,他的学生遍布众多重要文字岗位。 在市局机关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我时时向先生请益。先生也都知无不言,悉心教导,如切如磋,如沐春风。后来,领导交办任务时,也都习惯性地叫上我和先生。我也习惯了,无论写完什么文章,都交先生把把关,心里才觉踏实。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我和先生,恰如一头伏枥的老牛带着一只初生的牛犊,在一等一候、一灯一笔中,低头耕耘着脚下这片热土,呕心书写着这份滚烫的事业,也在这耕耘与挥汗间,映照着我们的这份水淡情浓的师生之谊。 后来,先生退休了,我也被市局机关以“年轻优秀”之名,交流下放到了基层单位“锻炼”,就再没机会回到先生身边。曾经清高孤傲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还无可适从。 布衣太师 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 记得,先生曾教导我:我们文人所做的是“为人作嫁衣”的工作,当掌声响起之时,就是我们退居幕后之时。我想,先生所指的这种“推美引过”的品格,不仅是指做事,更是指做人。 先生在位时,并未担任市局领导实职,却以布衣之身高居朝堂,辅佐资政,享有声望。先生退休后,没有任何人戳他的脊梁骨,又以布衣之身行走江湖,教导后生,典籍留名。 人生百年,弹指挥间,能让人记住的人真的不多,身居公门者甚,而先生的这种人格,深深地影响了我,也影响了一群人。 (作者供职于市戒毒管理局,系市应用写作学会副会长) 责编 覃蓝蓝 组版 李天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