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环抱的重庆渝中半岛,位于长江北岸的南纪门至储奇门段,公路两边的行道树如绿棚遮天,阳光透过树丛稀疏地洒落于地。微风吹来,习习凉意,无论您车行或是步行进入时,仿佛来到了一处浓郁苍劲的森林。特别在夏天,它会给人以凉爽、惬意的感受。给您带来舒适、畅快的情绪。城市的行道树,默默无闻地为人们减少噪音,补充氧气、净化空气。不仅如此,行道树为我们遮荫绿化,美化了生活,为城市塑造完美的街景,构成了独特的山城风貌。 绿荫如盖、形态多姿的泡桐树、榕树、黄桷树历经了漫长岁月,植根于山城,形成了条条林荫大道,是城市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行道树,是我们这个城市走过时间、走过历史的见证人,更是城市文化的一部分。随着城市的发展,行道树经历了多次换树种植,人们栽了砍,砍了栽。几年前,重庆掀起了一场运动式的银杏树种植风潮,各大城区纷纷砍掉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树,种上远至北方来的银杏树。不知什么原因,南纪门、金紫门和储奇门的林荫道躲过了多次劫难,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 储奇门码头上石柱旁边,有一棵直径如盆的泡桐树,经过几十年的风雨,依然粗壮茂盛。但树干已歪斜,这是被大风摧残和倒车撞击所至。现被建设施工单位用隔离板围住,可能不久也将被砍伐而结束它的生命。 这棵泡桐树是我42年前亲手栽种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高中毕业后,留城待业。街道办事处组织留城知青在储奇门码头植树,义务劳动。1976年3月的一天,渝中半岛风和日丽,江面上波光粼粼,耀眼无比,过往长江的车渡、轮船汽笛阵阵,码头长长的石梯,行人来去匆匆。我们一行数人拿着铁锹、扛着锄头来到了码头公路边植树。只见从码头石柱沿公路而下的人行道上,种树的位置被划上了等距的白色圆圈。朋友周维与我编在了第一组,他用十字镐挖松坚硬的土石,我用铁锹将泥土铲出。我们挖就了一大土坑,将直径约10厘米,高约2米的泡桐树根部放进坑底,然后填土踩实,用木桶提水慢慢地浇灌。树,被我们栽上了。 储奇门码头公路下的花园坝,一块长约200米,宽约30米的林间空地。是人们晨练的地方,每天早晨,居住在附近的人们来这锻炼身体。有的打太极拳、有的打西洋拳、有的吊嗓唱歌、有的画画速写。那里也是我常去的地方,人体动态在太极拳中缓慢地展现,正好充当了画速写的模特儿。我们栽种的这棵泡桐树正在去花园坝必经路上,路过此地,我总要看上一眼。有时还上前抚摸树干,抬头望望宽大的树冠。春天开花的季节,一簇簇淡紫兼白色的花朵开满枝头,更为可爱,我总要拾起掉落地上的花朵,玩味一阵。 1980年7月,重庆长江大桥通车以后,储奇门码头,这一热闹了数百年的地方突然冷清下来。车渡和轮渡结束了它们的历史使命,慢慢地被人们遗忘。我们当年栽下的几十棵泡桐树也渐渐地减少,换成了黄桷树和大榕树,剩下了唯一的这棵泡桐树。说来也怪,这棵泡桐树却越长越壮。多年来,我凡是经过此地都要停下来,前往树下站立片刻,驾车路过也要偏头侧望。妻子或女儿在车上,总要会意地抢过话头说:“我知道那棵树是你栽的。” 前不久,儿时的朋友们相邀于储奇门小聚。我早早地来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码头,就是为了再看一会儿这棵我亲手栽种的泡桐树。它那粗大歪斜的树身、斑驳灰褐的树皮,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但它那根深叶茂,暗绿苍翠的树冠,还是那么宽广雄伟。虽然没有人会赞美它,可我感叹这棵树的幸运、顽强,几十年来多次的狂风暴雨,外力撞击、换栽树种,它都逃过了劫难,毫无怨言地为我们绿化环境、净化空气。可它最终的命运是被粗暴地砍伐后抛弃,然后,如往日的轮船、车渡,渐渐地被人忘记。 泡桐树,它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优点。它的木材质地轻巧,结构均匀,不翘不裂,变形小,不仅可做航空模型,做飞机、轮船内饰衬板。更是良好的乐器用材,用它制作的乐器,音质好、共振性强。是制作琵琶、古琴、月琴等多种乐器的最佳板面材料。 但愿这棵即将被砍下的大树,化为有声的乐器,发出优美的音乐,奏响我们这个城市的历史乐章。 ◎李秀瑜 |